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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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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兔

君郯道:“具體是怎麽的不安寧?”

“夜裏好像有鬼, 緊閉的衣櫥、木箱,到了早上會發現莫名其妙被打開。”

君郯道:“有少什麽東西嗎?”

“後宅少了一些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問題不大, 但總這樣也不太好。”

君郯很無語:“不是家裏來賊了嗎?”

君赦擦了擦汗, 只是一會間, 他的臉就像被水洗過似的, 眼裏充滿了恐懼,道:“有一夜, 我整晚不睡守在書櫥旁,卻看到櫥櫃憑空開啟, 然後一尊金佛像自己飛了出去!”

四姨娘的臉色煞白如紙。

君郯道:“您沒追出去看看嗎?”

君赦道:“叫了人來追,卻什麽也沒追到,請來了法師做法, 也沒見到成效。”

君郯道:“四姨娘有什麽要說的嗎?”

東娘搖了搖頭, 道:“子遠臥床的這些日子,園裏倒是沒發生什麽事,只是我向來害怕鬼怪之說, 所以有些不適……”

天凈園無事發生, 也可能是天凈園裏沒什麽貴重物品。

君郯道:“那今夜就守株待兔試試。”他拿出一錠金子拋了拋。

“今夜住在哪兒?”應矜小聲問,以為是天凈園。

“我的院子。”君郯領著應矜回到自己的住處, 一進去,頓時傻了眼。

自他走後,他的住處就被封塵了,平日院子有人打理, 但屋子裏被鎖著,裏頭全是灰塵。

君郯動用了個除塵咒, 偌大的屋子從內到外煥然一新。

但他踏入裏屋,頓時定在原地。

屋子裏像是被洗劫過一般,櫥櫃裏的玉石擺件沒了蹤影,他娘留下的嫁妝箱子也被撬了鎖,裏頭的金銀財寶消失無蹤。

君郯沈默許久,嗤聲道:“小賊好大的胃口。”

應矜見君郯只是說了這麽一句,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黯然神傷,也不知他丟失了多少東西……還能這般淡定。

這該不會是賊在假借鬼怪之說行偷竊之實吧,君郯暗自琢磨

他屋子裏沒人,誰都可以進來砸了他的鎖,偷他箱子裏的東西。這話並非空穴來風,早在他還年幼的時候,這府中便有不少後來人眼紅他娘的遺物。

引著應矜去了另一間房間,君郯回到自己房間,往空箱子裏放了五十兩金子,又試探性地拿出幾錠金子和玉佩,呈於木格上,他緊閉門窗,躺在榻上,靜候深夜的到來。

“應該不會是嗅著金子味兒,就來了吧。”君郯閉目養神,純粹是瞎貓捉死耗子,他打算就把誘餌這麽放著,等個幾日,反正子遠的身體一時半會也好不了。

入夜,突然一陣涼風襲來。

原本緊鎖的門窗倏然開啟。

君郯屏息凝神,只聽哢嚓一聲響,箱子的鎖扣崩開了,一股與涼風完全不同方向的力道猛地上揚,箱子豁然洞開,裏頭沈甸甸的金子竟然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

君郯倏然起身,一躍而出,手中墨光劍意大盛,黑色劍刃劈向那無影無形的“風”。

鏘地一聲脆響,劍刃撞上了硬物,似有什麽東西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君郯被那聲音刺得渾身汗毛立起,霎時,一股強烈的風爆湧而出,窗戶猛地開合又閉上,屋裏恢覆平靜。

“讓它跑了……”君郯暗道不好,是他小瞧了暗中作怪的東西,沒想到他爹並非信口胡謅。

就在君郯追悔之際,屋外猛然亮起一團明艷的火焰。

詭異的呲呲聲響起,那無影無形的怪異之物尖叫著卷起陣風竄出別院,繼而一切歸於沈寂。

君郯冷著臉推門而出,便見到應矜立於庭院之中,同樣皺緊眉頭。見了他,應矜露出懊惱之色:“抱歉,沒能抓住。”

“不能怪你,”君郯見他還是白日那身裝束,想來和自己一樣並沒有睡,道,“那東西能化作無形,要用尋常手段抓住它,恐怕不行。”

“而且它碰壁了一次,再來的可能性,也許會減小。”君郯覺得事情有些難辦,但轉念一想,那東西若是開了靈智,必然懂得避禍,也就不會趁他在的時候,在他的眼皮底下行竊了。

應矜道:“大師兄還是進去看看,還丟了什麽東西。”

君郯回屋搜了一遍,箱子裏的金子還是原樣,木格上拜訪的金子亦然,但櫃子上有一樣東西不見了。

正是臨行前,從朱昀那兒弄到的祥雲玉佩。

“真是貪心過頭,被砍都不忘盜寶。”君郯道,“不過這也是好事,不擔心它一次失利,第二次就不來了。”只要抓住了這家夥,應該能把丟失的寶物都找回來……他那滿箱子的珠寶!都是他娘給他留下的東西,他沒帶去盛元宗的部分……他本來準備回來一趟,把那些東西全部放進空間的。

“是人在搞鬼嗎?”應矜道,“既然會盜人穿的錦緞……”

“應該不是人,”君郯想到那個讓人渾身不適的尖叫聲,道,“可能是什麽精怪在作祟。”

這也很正常,既然人都覺醒了,世上還有龍這樣的神獸存在,那麽覺醒了的獸也很正常,覺醒了的花草樹木、孤魂野鬼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

只是什麽東西只在夜間行動,還對寶物如此執著?

“怎麽樣才能抓住呢?”君郯心想他的墨光都沒能要那家夥的命,應矜的火球也未能困住那東西分毫,這世上有什麽辦法能夠活捉那個貪婪狡詐又能化作無形的玩意兒?

應矜道:“不如用陣。”

樹靈也說出同樣的答案,道:“神女補天圖壁畫上的陣紋,就像是幻境與空間陣法的結合,按照上面的陣法進行布置,應該能弄出一個幻境,然後隔出一片空間,那片空間可以困住闖入者,幻境能夠讓闖入者迷失……”

君郯拿出陣石來,道:“所以布陣要怎麽布?”

君郯一頭霧水,他只知道到了丁級才能施展陣法,他的境界是不是低了點。

再說一塊石頭,灌入靈力,怎麽能在外界弄出陣來。

樹靈道:“你倆聽好了,先背熟陣法,繪制熟練後,靈力灌入陣石中,魂力亦融入陣石,在陣石之上繪制陣圖,陣圖落定,陣法即成。”

“那要怎麽把幻境弄成財寶堆成的山?”

“想象。”

樹靈道:“你想象的寶山越真實,在陣法中形成的幻象便越真實。這是最輕巧的辦法,至於更高階的以陣紋形勢勾勒寶山幻境,需要更充盈的魂力,到了丁級才能勉強施展……”

學陣法便不像之前學術法那樣輕而易舉了。

君郯回屋端坐案前,正兒八經地繪制陣紋,及至寅時過半,老夫人傳去吃早膳。

君郯便叫上應矜,來到正堂。

“君郯,來,到祖母跟前坐。”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招了招手,笑容和藹,桌上更有幾位姨娘皮笑肉不笑,最年輕的那位正給自己八歲大的胖兒子餵雞蛋羹。

“年紀這麽大了,卻還不娶妻,怕不是有什麽怪疾。”

君郯暗恨自己耳聰目明,聽到前半句就看見了是誰,也看到了一顆黑痣底下翹起的嘴角。

旁邊的姨娘與她不對付,便笑著低聲道:“他生得好。”

“生得好能當飯吃?沒看見他娘……長得好沒福氣啊!”

君郯表情越發冰冷,他客氣地在祖母身邊坐下,君家在祖父手上大盛,到了他父親手裏就敗了一半,家裏至今雞犬不寧,他是對這些人抱有什麽期待麽?

上首的君赦一副超脫世外或者格局甚大的做作姿態,無論席間什麽人說了什麽,也無論他聽沒聽見,他都當沒聽見,畢竟無關痛癢。

這副做派,也更讓君郯覺得厭惡,但凡當爹的有所作為,就不會放任妾室在桌上議論主母早喪之事,這老頭是真不在乎亡人。

大姨娘道:“聽說殷夫人留下的家財全不見了?”

“怎麽,我不在的時候,您進來過?”君郯堵了句。

“大少爺的屋子整日鎖著,沒你的允許,誰敢進啊。”

“妖魔鬼怪敢進。”君郯道,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

大姨娘昨日聽說君郯回來,立刻前去他的住處拜訪過,聽聞此話,表情有些難看。

“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可是真的不見了?”祖母緩緩道。

“不見了。”君郯言簡意賅。

席上驟然安靜了幾分,君郯可是記得幾位姨娘還曾當他年幼,想從他手裏拿到他娘留下的東西,結果他硬是保住了,寧可放在屋裏機會,也不拿出來救急。

而今看來,君府的“急事”已經平靜地過去,並不需要他這個在當時看來再小不過的小輩來做出犧牲。

“缺了什麽,到祖母這兒拿。”老夫人巾幗之風,一言九鼎,她老人家輕飄飄地道,“反正這君家的家業,遲早都要交到你手裏。”

啪嗒一聲,有人的湯匙掉進了碗裏。

君赦緩慢喝粥,幾乎是默許了,幾位姨娘銀牙都要咬碎,桌上她們的兒女,早慧的,未開竅的,也都神情各異。

別,另尋高明,他覺得君子遠就很不錯,覺醒者,有前途,但君郯也不介意因此引得家裏人的註目,以至炮火加身,可以說他無懼毒素無懼暗殺的實力允許他這般作為。故而,迎著幾位姨娘的敵意,君郯泰然自若,旁若無人地轉移話題:“祖母的東西可有什麽不見了?”

“不見了幾樣,但都不打緊。”

君郯有些肉疼,若非祖母疼愛他,哪怕他天資再聰穎,際遇再不凡,在這個家裏也別想過得稱心如意。

連祖母的東西都不見了,看來那東西是惦記上整個君府的寶物了。

幸好他這趟回來得及時,不然時間長了,整個君府的家底被搬空,指不定君家倒在了他的有生之年,君府的家眷會去盛元宗投奔他,到時候真是噩夢到了。

四姨娘端了點早膳回天凈園時,君郯和應矜也跟著。

床上躺著的君子遠雙眸放空,身體又有沙化的跡象,搖了搖頭,拒絕進食。

四姨娘已經不掉眼淚了,只是一臉擔憂。

君郯道:“他不吃也不會餓,覺醒者都這樣。”

他昨日在整個屋子轉過,自然發現了君府也有些上了年份的樹,或者奇異的山石,前者能散發淺淡的木屬性靈氣,後者則透著土屬性靈氣,他便讓人把花園裏那塊散發著土屬性靈氣的山石搬到了君子遠的房裏。

經過一夜的吞吸,君子遠的身體已經有明顯的好轉,只有四肢末端會沙化,其他的都已經變成了正常人的皮膚。

君郯一如昨日,給被他寄予厚望的君子遠灌入土屬性靈氣。

由於君郯體內的土屬性靈氣也不多,因此一次只能灌註一點點,他擔心一次性耗費全部土屬性靈氣,卻沒能讓人的神通歸於穩定,結果惡化他也沒別的辦法,所以才慢慢來。

等君子遠能夠操控神通以後,他再給對方打通經脈,把修煉功法交給他,之後再離開君府……

但離開之前,他得先把娘的東西找回來。

“陣法可真難領悟啊。”

君郯畫了上百張幻境陣紋圖,但魂力灌入陣石之中,與靈力融合,意念繪制陣圖需要一氣呵成,但他總是不小心中斷,以至於繪制不成功。

君郯又拿了一張白紙出來,這時,一股玄奧的波動蕩漾而出,似有無形之壁越過身體,緊接著眼前之景迅速變化。

他仿佛置身芳草間,十裏桃花,灼灼其華,鼻尖能聞到清淡的花香,有蝴蝶翩躚,眼前一派繁花盛景。

他剛才不是還在家裏麽?

剎那間,幻境消散,君郯僵硬著姿勢站在案前,手中的筆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白紙上,墨跡點點,他脖子僵硬地回過頭。

應矜淡笑道:“我好像會了。”

君郯一臉敬佩地點了下頭:“厲害。”

應矜道:“就是幻境還不太穩定,只要意識到是幻境,就能從幻境中掙脫。”

君郯環顧四周,道:“但是陣法邊界尚在?”

應矜松開手,露出滿是汗漬的陣石,苦笑道:“陣法邊界,剛才也崩潰了。”

君郯鼓勵道:“再接再厲。”

“我們關鍵不是要將始作俑者關進幻境中,關鍵是要將它關進陣法中,再來場甕中捉鱉。”

君郯也是通過學習陣法才發現,催動陣法並不需要耗費靈力,只有被破陣的時候,鞏固陣法才需要耗費些許靈力,作為強大的防禦和攻擊類術法,陣法著實出類拔萃了些。若是能學會,今後行走江湖也會更為保險,就是難了點。

就連應矜,學會了,也是十有九不成。

夜幕降臨,君郯在床邊另一個箱子中藏了五十兩金子,然後鄭重地落了鎖。

及至夜半,就在君郯以為今夜也會像前幾日一樣安穩過的時候。

一股冷風卷入窗柩,在床邊環繞了下。

哢嚓一聲,那道檀木箱子上的鎖被無形的力道擰斷,借著一聲悶響,鐵鎖著地。

箱子被猛地掀開,坐在房間角落處的應矜睜開了眼睛,他握緊手裏的陣石。

金光炫目,珍珠、美玉、黃金、白銀填滿整個箱子。

如君郯所料想的那樣,這無影無形的東西搬走整個箱子裏的東西也需要時間。

果然,像是沈浸在財寶堆中,那東西想要挑起其中的珍珠項鏈,卻怎麽也弄不起來。

過了一會,它似乎急了,整個箱子被它搬起,這一搬,重量上漏了餡。

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叫聲好似在頭腦中響起,君郯精神不穩了一剎,卻見應矜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毫無阻礙地大步邁向聲源處。

狂風穿過,窗柩被猛地推開,那東西逃向院中。

“陣起!”這是幻陣外另一重封鎖陣,應矜推門而出,君郯緊隨其後。

布在庭院中的陣法瞬間顯形,無形之壁於四方豎起,那東西就要沖天向上,但上面依舊有道光壁擋住了它的去路。

它速度飛快地鉆入底下,卻像撞上鐵板一般。

那股詭異的陰風如靈蛇般盤旋在虛空之中,亂葉隨之飄浮,如同無形的惡鬼盤踞在半空,發出尖銳憤怒的嘶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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